[摘要]:在信念失落、价值迷惘的今天,再到长征那里去寻觅精神支柱,这就是长征纪念热背后蕴涵的一股欲以重建中国价值信念的隐蔽型文化思潮。
[关键词]:长征纪念、文化心理
当岁月逐渐烫平历史的痕迹,长征已淡忘成传奇故事,当后现代“疏远经典、远离崇高”的思潮侵淫青年一代,“这一代年轻人早已不再崇拜任何权威。他们大胆怀疑乃至无情嘲弄的正是上一代奉若神明的东西。他们肾上腺的分泌时常超过正常值。他们最不屑战战兢兢地请出亡灵来给他们以帮助,借用他们的名字、战斗口号和衣服,以便穿着这种受崇敬的服装,用这种借来的语言,演出世界历史的新场面。……”然而,在红军长征70年后的今天,处于转型行进中的中国社会,却兴起了一股长征纪念的热潮。执行执政党意识形态功能的各级政府、作为市场经济的主体——企业以及处于不同社会阶层的大量个体人员的倾情投入与关注,执政党与社会各界的期望达成一种共振,一起合流成为一股纪念长征的热潮,中央电视台“我的长征”大型电视节目就是这种共振产物的代表。时下的中国人以各种形式纪念长征、感受长征、体验长征。探寻这种表像背后的社会文化心理是十分有益的事情。
一
长征是什么?不同时代、不同社会组织和政党有不同的解释。政治家的毛泽东有他的宏大叙事:“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于今,历史上曾经有过我们这样的长征吗?”学者有学者的理性诉求:“这次惊心动魄的远征,历时之长,规模之大,行程之远,沿途自然环境之恶劣,敌我力量之悬殊,在人类战争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它是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下的人民军队的英雄壮举,是人类社会革命史上的伟大奇观。”普通民众则把它当作一个传奇,一个富有魅力的故事。但是,对于这一事件,时下的中国采取何种形式、何种规模纪念,却是与现时整个中国的文化时代、价值心理取向有着极为深刻微妙的内在联系。从社会需求而言,对长征的纪念,可以理解为是对革命先烈的缅怀、提炼长征精神、重新认识长征的意义、以及教育民众当今美好生活的来之不易、告诫执政党珍惜执政的的权力;在心理层面上,可以理解为是对长征及其精神的某种追怀,是一种现实生活中所需要的心灵抚慰,情意上的宣泄,精神上的依赖和寄托。可以说,我们现在对长征的纪念,不仅仅是在其中“寻找”什么“精神”、“发现”什么“秘闻”,更是对于时代自我形象的追求;也不仅仅是“怀旧”和“抚慰”,而是对于外在世界减少了信念和依赖。当代世界的多样性,使我们的价值追求同样表现出多样性。由于这些价值意向太宽泛、很朦胧,表现得又极为分散,这样,长征就成了一种象征,一种寄托,也成了这个时代、这个时期的一种精神符号。当有人问中央电视台组织的“我的长征”活动的队员为什么参加这次活动时,有的说是缅怀先烈,有的说是要挑战自我,有的说没有理由,就是想走。他们的回答真实反映了这个社会价值追求的本来面目。
不同的社会层面有不同的精神需要,而不同的精神需要亦有不同的文化价值意向。从执政党到非政府组织,从学术研究者到普通民众,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独特的感受和体验,都有他自己的期待和要求,于是,对长征的纪念也就逐渐构成了当代中国的一个文化现象。在人类文化学里有个术语叫“迷思”。法国著名学者列维·斯特劳斯在《结构人类学》一书中就解释说,所谓“迷思”是后人根据时代的需要而对某一重大历史事件,其中包括著名历史人物的理解。而现实社会的文化结构演换、政治形势转变、经济发展变迁,都会对人们的理解过程和思维结果产生直接或潜移默化的影响。“迷思”作为一种社会意识现象,其特征是往往把对象符号化,换句话说,每一个传奇故事本身都有着它的象征意义,有些以隐喻的形式出现,只有经过“破译”才能使其本来意义显现出来,这样,“迷思”就成为模糊的文化符号与明确的社会功能的统一体。因此,“迷思”既是历史的,但又与我们当下的所言所行、所思所往紧密相联,它既是模糊的,但又是可以观察到,感觉到的。更确切的说,“迷思”就是活着的人们,自觉或不自觉地借助于历史事件或历史人物,说明自己所关心的问题。表明他们的某种期待和希望。那么,现代的中国人在这股长征的纪念热潮中,又会期待什么,寄托什么呢?
二
近年来,我们正处在新旧社会的转型时期,经济建设的巨大成就有目共睹,但就宏观和整体的社会意识形态而言却不尽如人意。建国以来,在哪个特殊的历史时期,人们的头脑逐渐僵化,对许多社会发展的基本问题,从不敢想变成了不能想进而发展到不会想。在一定程度上,全民的信仰体系被虚无飘渺的某种意义上的乌托邦精神所取代。改革开放以后,经济建设的成就有目共睹,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打破了旧的大一统的经济体制,催生着经济模式与社会发展的多元化。在社会转型的这一裂变期,传统的理想、信念、献身,“重义轻利”、“唯群体至上”的价值体系受到冲击,社会价值取向出现失衡、混乱。一些非马克思主义的价值观逐渐被一些人接受和信奉,并成为一部分人的生活准则,甚至被相当数量的社会成员所接受。现实给我们留下了这样的课题,在世界社会主义的曲折发展中,我们是否还应该旗帜鲜明的确立执政党的理想,进一步坚定个人的信仰?在市场经济的发展过程中,如何摆正个人与社会、道义与功利的位置?如何克服由市场经济诱发出来的以功利主义为导向的消极价值观对人们的侵蚀?这不仅是一个提高党的战斗力、巩固执政党的地位问题,也是一个亟需解决的社会凝聚与有效控制的问题,它关系着国家的稳定和社会的和谐。
现实告诉我们,物资丰富了、生活水平提高了,并不意味着新的价值体系或信仰体系就建立了,或者说即便建立了,使之成为全社会的共识还有一个痛苦而漫长的过程。社会转型时期精神信仰一定程度上的空白状态亟需要填补。于是,人们开始自觉不自觉地寻求着某种精神安慰,一个安顿灵魂的归属之所。尤其是改革遇到一些困难、发展面临一些曲折的时候,那些旧有记忆就会不由自主地重新冒出来,让人回味、叫人期待。怀有旧有的记忆,面对并不熟悉的现实,人们就会返过头去,寻求自己的精神家园。所以说,长征纪念热真正本质性的方面,就是一股欲以重建中国价值信念的隐蔽型文化思潮。可以说,长征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超越了长征的本身内容,它成为一个人、一个政党、一个民族、一段历史和一种文化的象征,它昭示了某些未来的内容,体现出持久的价值观念、人生信仰和历史理想。当代中国之所以出现长征纪念热,在相当程度上就是寻找自我,寻找一种有价值的精神信念,寻找当代人的位置和未来走向。这样,长征也就成为当代中国不同社会层次、不同文化素质者内心精神的独白。崔永元谈到“我的长征”活动其最初的意图时就说:“其实我最开始想的是怎么让城里人出丑。现在的城里人,一般是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靠着。最典型的是在电影院里,你看吧,全都选个最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陷在椅子里。我有个特奇怪的念头,想着如果要组织这些城里人吃苦,他们会什么样?当时就想搞一个类似训练营的活动。我想用这种方式警醒其他人,如果一个民族用懒洋洋的方式生存的话,是很可悲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作为一个理想主义化身的崔永元能够成为中央电视台“我的长征”形象代言人的重要原因。也就是为什么崔永元在这次活动的初期不断地告诫和激励他的队员:如果一群日本人或者一群韩国人来参加这个活动会怎么样。
一般而言,人们反思一段历史,审视或吸取一种精神价值,是历史出现较大变化的时代经常出现的事情。所以,在感到信念失落、价值迷惘的今天,再到长征那里去寻觅精神支柱,也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而长征精神已经成为中华民族共同的精神财富,是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源泉
三
原则上,人们的精神需要不是工具性的,而是价值性的,它并不直接参与解决生存问题的具体行为,而是通过某种心理上的平衡,曲折地反映现实矛盾;同时人们的心里感觉既看不见,又摸不着,并且因人而异,多种多样。只有把这种模糊性和多样化的价值目标转换成某种现实的,人们所熟悉的“符号”才能把大家的感觉和需要统一地表达出来,以便人们能在同一对象上找到“共同语言”。长征就是作为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欲的“巨人符号”出现在人们面前,并从中很容易找到“共同语言”,那就是:坚定的信念、坚强的意志以及无与伦比的勇敢等等。正如有的学者所言:“长征是突破了国度、阶级和政治界线的人类精神的丰碑。无论是哪一个国家或民族的人,无论持有何种意识形态,中国工农红军的长征给予人类的精神财富是走向理想所必需的永不磨灭的信念。”
其实,在本质上,心理满足是表示寻求力量或保护。在这里,所谓“力量”和“保护”是从不同角度反映着一个东西。作为反映这种期冀的价值符号,一定要有超越现实和超越自我的功能,只有这样,人们才能从中得到充实感和安全感。不言而喻,只是只有“神”才能达到的境界和实现的功能,而且越“神”越有价值,越能超越凡人就越有力量,当前只有长征能够满足以上的条件。我们是否可以借用一句话来表述长征纪念背后所蕴涵的深刻意义,那就是:“对圣贤人格的回归、英雄浪漫主义的追怀以及普罗米修斯式伟人的呼唤‘希望籍此而使那卑微弱小的灵魂获得一次精神性的超生’。人们纪念长征并非意味着他们在寻找长征式的超凡魅力的人物和感人事迹,而是在寻找重新走向社会解决现实问题的道路,表明他们那种解脱迷惘困惑,重新认识和改造中国社会的强烈愿望。正如有人在互联网上所言:“我们今天纪念长征,决不是要学前人如何长征,而是要深刻认识中国社会为什么会有人不怕牺牲去走这样的长征。我们纪念长征,不是要宣传长征多么伟大,而是要思考中国社会如何避免有人再走这样的长征。事实上,长征对于中国社会的历史贡献,就在于它给我们时时敲响着产生社会危机的警钟。”
“这是用热血和勇气谱写的史诗,是胜利和失败的史诗,是沮丧和憧憬的史诗。这种传奇式的牺牲和坚忍不拔的精神,是中国革命赖以成功的基础。” “阅读长征的故事将使人们再次认识到,人类的精神一旦唤起,其威力是无穷无尽的。”当我们回望那些激动人心、并不久远的历史,然后询问自己:我们的胸中是否还存有长征精神?是否还有理想和激情,还有信仰和使命?这就是我们纪念长征的要义所在。
参考文献:
1.《毛泽东选集》
2.黎宛冰:《再上神坛的毛泽东》
3.索尔兹伯里:《长征——一个前所未闻的故事》
4、南方周末
5、“我的长征”官方网站:Sohu
作者 王青山(1964年、男、教授、副处长)
单位 桂林工学院教务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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